沉沉的雾霭仿佛满腹心事眉头紧锁的女子,终于有人替她解了心结,眉头心间渐渐舒展开去。憔悴的太阳看上去有些怕冷,在寒冷中走走停停,将近十点,终于吃力地迈过对面高楼屋顶,将一抹我们翘首以盼的阳光斜掠到院子里。才午后三点多,便是这抹难得的阳光,竟悄无声息早早隐没于高楼背后了。
楼高了,我们的脚似乎悬于空中了,我们的心离土地渐渐远了。楼高了,那原本慷慨的太阳,似乎也变得格外吝啬了。
台湾作家林清玄的《阳光的味道》,写一晒谷子的年轻农夫,在晒谷时偶然发现了阳光的香味,竟使他决意留在家乡。他和作者漫谈起幼时刚晒干的衣服、新晒的棉被、新晒的书画的味道,说那里面都留存着阳光的味道。
于是,这院子里的一方斜斜的阳光,愈觉得它的珍贵不易了!
趁着这一方难得的阳光还没有逃离,赶紧捧出被子,赶紧晾出衣物,赶紧将满匾的淀粉、萝卜片搬出来晒晒,赶紧搬出凳子来坐坐,聊聊……
匾里的淀粉是早就洗出的,然而院里的阳光停留就几个钟头,搬进搬出的,有好些时日了。萝卜片是新切的,白白的薄片摊在门板上,像小时瓦屋缝隙里漏进来的一个个光柱椭圆地印在泥地上,斑斑驳驳,层层叠叠着。还有切成条状的萝卜,倒像是粼粼湖面上闪动的银鱼了。
呼——嘬着嘴吹着热气直冒的爊豆腐,一边急不可待地吞进肚去,小时吃爊豆腐的馋嘴样还是那般清晰,我以为这要算淀粉所做食物中绝好的美食了。或者将淀粉加水搅拌呈麦糊状,于热锅一糊,白色渐成黝黑,切条煮透,加调料葱花,入口滑润,亦是上佳的美食。我曾见过母亲将大半碗淀粉和水少许,于热锅中搅成面团,又摘成鱼丸大小,煮后既滑润,又多了几分韧劲,真是过齿难忘!
萝卜片的吃法,我以为最适宜的是入砂锅炖,雪大的时候,这道菜是最应景的。生一个火炉(用木架子的那种),炭火哔剥哔剥红红地旺着,屋外是白雪纷飞。铁架子搁在火炉上,装满了各种食材的砂锅端放在铁架上。你大可不用着急,只管围着炉火聊着,或者出门看雪玩雪去。待你拍拍雪进来,那砂锅早已咕嘟咕嘟地接着人们的话茬,欢腾开了。一缕香味顺着锅盖小孔冒出的热气,直钻入鼻孔心头。好了,好了!尝尝,快掀开锅盖!热气缭绕中,筷子伸向那肥厚的猪肉,鼓鼓的油豆腐,洁白的冬笋片,长条的腌白菜,当然还有卷成木耳样的萝卜片了……
曾经看过一篇文章,大意是说阳光曝晒过的食物,才最具质朴的美味。同样是晒笋干,那种连续几天时有时无的阳光与一气呵成的曝晒,味道是相去甚远的。可惜,居然忘了作者的名字。
我想,今年院子里的这些淀粉、萝卜片的味道,怕是要比往年差一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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