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牛植本老太,是一项意外。她特别的名字,她纯粹的滿头银丝,她黑白分明的花格衣衫,她底气十足的高嗓门,她俗而雅的语言,还有她烧得一手出色的农家小菜,都深深的吸引了我。
为经营计,我决定给前来就餐的食者,在享用高档鲍翅美味的同时,赠送几道纯绿色的农家小菜。于是在电视台巡播广告,高薪招聘一位特殊的厨师。
前来应聘的有几十人,每人制作二道拿手的农家小菜。由四位品评人现场亮分。在激烈比拼的现场,我发现有一位即平常但又与众不同的老妇人。她云卷高绾,衣着整洁,肤色微黑,却精气神十足。她对每一位参聘者做岀的拿手菜,都要挤上前去尝上一口,而且还毫无顾忌的自言自语:咸了,淡了,味素多了,楜椒少了,火候不到……几十人的样品,竟没有一道菜,得到她的赞许, 使众位选手翻着白眼,对她投去不滿。这时组织者宣布:请最后一位参聘者牛植本上场献艺。此时,那位老妇人又着一身淡绿厨衫,头戴乳白色厨帽,迈着阔步,雄赳赳的走到我们评委席前! 我眼前一亮,她就是牛植本!
最有趣的是老人双手抱拳,大有江湖女侠之风,嗓门宏亮的自我做了介绍:本人现年68岁,大号牛植本,来自农村,几十年灶前的烟薰火燎,擅做农家土菜三十样,讲究营养味道,吃的公公婆婆长寿,吃的老伴不见老, 吃的儿孙滿堂,吃的我们农家十里飘香!我来应聘,图的是让城里人换换口味,让天下人尝尝土菜新吃,我呢能在这摩天大楼里做一回打工族,这辈子也就没白活了。说着,老人掏出一张白纸,自豪的告诉我们:这三十样农家菜谱都写在上面,保你们滿意。可有一宗,请问各位领导,你们给的高薪到底多高?
不知为什么,我有些喜欢这个坦荡而干练的老人了。有失原则的问她: 你最滿意的高薪是多少呢?植本老太没有迟疑,果断的回答: 月薪六千,少这个数我不来。我要做的好,你们必须另赏,做的不好,辞退我时要按日付钱。
我为老人的自信,精明,尊严而震动。我由衷的感慨, 时代真的变了, 一位地道的农家老妇,竟然要当回打工族,并以斩钉载铁为自已“物有所值”要价,这种豪迈,这样的贵气,没有雕琢的痕迹, 是自然天成!
说着老人操起炒勺,麻利而洁净的制做了酱蒸猪血和家炖鲢鱼头。所有在场的人,都参予了品尝,众口一词:牛植本老太当之无愧, 被我们高薪聘为农家菜当家厨师了。
月薪六千,聘用一位做农家菜的老太太,在许多人眼里,简直就是个奇闻! 这消息也不胫走, 而且越传越神。前来吃鲍翅的贵客佳宾,没等主菜上桌,纷纷要求先尝尝植本老人的手艺。可以说每位食者,都是称道不已。更有甚者,不时的有些消费者,专点植本做的农家菜做为包席,一改了我只做赠品的初衷。
就在今天,一家外贸企业招待来自世界各地的100多位客户,宁愿以每桌3000元的高价,
专门品尝植本老人隆重推岀的十八道农家名菜!
这些黑人白人,食欲大振,吃的神采飞扬,OKOK的不绝于口,并掏岀上千元美金,执意的要给植本老人以奖赏。一个从农院深深走岀来的老妇人,将地道的农菜,体面的奉献于外国人,面对美金却淡然一笑,非常优雅的示意拒绝,那姿态,那神色,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职场白领! 她赚足了中国人的面子, 给我的餐馆添了锦绣,此情此景,我震撼。
夜深了,在送老人回家的路上,我拿出1000元,笑着说: 这是我的另赏。她哈哈大笑起来:
姑娘, 我那时的说法是先声夺人呢。你给的月薪够高了,再要就是贪心。一个女人,如果到了50年金婚,一日三餐,会烧五万四千多顿饭,那也是乐趣。我又能在你这高档的大厦里, 当回大厨,一桌之上,让人得到含哺之恩,共箸之情,也是我的造化呢!
聆听植本老人的这番道白,我刮目!
一位棱角分明的农村老妇人,硬是把小小的厨房, 以馨香的火祭和高贵的乐趣,供成宇宙了!一日举三火,风雨寒署不断,练就一身的造诣,有执着,有尊贵,有气魄